女孩四、五歲的時候,父親雙眼失明,身為長女,她照顧著三個弟弟,幫著父母親撐持家計。
那個窮苦的年代,每日清晨總要早早爬起,讓阿爹扶著她小小的肩頭,走向市場打零工,
經濟困頓到寄人籬下,叔嬸的酸言銳語沒折損過她善待人的慈悲心。
十八歲的她,嬌小娉婷,秀麗端莊,
進入村莊裡的糖果工廠當包裝員,老闆家境富裕,喜愛極了乖巧的女孩,
知道自己胞弟愛上女孩,努力撮合,含蓄的年代,情意遲遲,
羞澀的男孩總用溫柔的態度守候女孩。
一日,老闆的軍中同袍來訪,英挺帥氣的他在一群嘻笑的女工中發現了女孩的靦腆,
展開猛烈的追求,央著男孩托信約女孩看電影,
溫柔卻剛正的他信守承諾,眼睜睜看女孩慢慢走出他的等待。
輾轉,他知道女孩婚後過的很不快樂,夫家追求前極力遮掩貧困的身家,
成婚隔天,新嫁娘眼睜睜看著親友搬光床上的枕頭被褥,英挺的良人囁嚅的解釋:金飾家當全是借來的。
自此,女孩嬌小的身軀,開始了幾十年的被奴役的序曲。
男孩知道後,搬到女孩初嫁的城鎮,重新開了一家糖果工廠,遠距離的持續他的守候,
不婚不娶。
每日清晨,看著女孩小小的身子推著沉重的涼水攤子,走上一段路,在固定的榕樹下架好,
延續夫家的謀生家計,看著靦腆的她鼓起極大的勇氣招呼步下公車的乘客買一杯涼水,
心痛的不能自己,卻也不敢再出現她的面前,
只因不願再見那清麗的容顏乍見他時的倉皇與難堪。
然後霍亂來了,涼水攤不能開張,女孩在夫家勉強的同意下,進了漫著糖果香氣的工廠賺錢幫補家用。
男孩用更內斂的態度守候,不想女孩為難,努力錯開相處的時間,
偶爾看著女孩的娃兒,總愛偷塞些糖放在孩子的口袋,
看著純真的笑臉,
似乎就值得了。
到底,深愛女孩的貧困丈夫也是有脾氣的,久了總不放心,要女孩專心在家顧著家裡大大小小,
拿些裁縫回家做,他吃的了苦,當貨運工,學開卡車,生活勉強維持著不讓妻兒挨餓的困頓,
男孩知道守候改變不了結局,關了工廠回歸故里,
結束了多年的等待。
走向不再有交集的未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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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是我媽媽的愛情。
我爸爸離開後,我媽媽告訴我們的故事。
在敘述的過程中,我的腦海裡浮現出記憶中位在小巷的糖果工廠,
記得黑色輸送帶上各色裸體的糖果,
記得媽媽笑著拿起糖果裹上薄透包裝紙的俐落,
記得塞在我手裡、口袋裡的甜蜜。
唯一模糊的,是男人背光的溫柔身影。
謝謝你~~曾經那樣深愛著我的母親。